第三十章
滇军出山 by 晓瑞
2018-5-28 19:32
第二十九章 娄营长忍不住了
徐州会战,侵略军志在必得,中国军欲与决战,给敌重创,双方都摩拳擦掌,重磅摔砸,战争形势风起云涌,一日多变。蒋介石看到情况严重,紧急发出命令,调滇军六十军昼夜兼程赶往徐州,划归孙连仲第二集团军,在战场二线做防御准备。
184师给直属营的命令是:即刻赶往台儿庄,在沧浪庙等待和大部队会合。
娄开顺一看电文,乐得合不拢嘴:马上集合,开赴前线!
于是,直属营炸开了锅,收拾东西、驾骡马。人窜来窜去,老兵个个像打了鸡血,背包捆得贼紧,互相招呼着,心照不宣地要好好干上一场。新兵乒乒乓乓地跺脚,就连喘气都呼呼地发着粗声。
“姐姐,你的箱子要不要我帮你背?”熊五蛮自己没多余的包袱,三两下就整好啦,跑去吴晴晴那里问话。
“不用,就那急救箱,挺轻的,你快回去吧。”
熊二蛮去三连找不到弟弟,见他从吴晴晴住处出来,赶紧拉到一边:“等冲锋时,要跟在老兵后头,别独自乱跑。平常操练的那些要领格有记住了?”
“记住啦。”
“如果我们在一处地方,每天晚上你要和我见个面。”熊二蛮是怕兄弟有什么事情,只有见着人他才安心。
“知道,你说过好多次了。”
“你没有打过仗,缺少经验,所以要向老兵学习,学会怎样保命。”二蛮说,“还有,没听到命令,千万不能后退,要不会被枪毙的。但是打仗要注意观察情况,防止冷枪冷弹。”
“是了。”
“你嫂子缝的红短裤格有穿上了?”
“没有呢。”
“赶紧穿起。避邪气,保平安。”
“穿不了了?”
“怎么,哪儿坏啦?坏了也要穿上!”
“不是,我送给副营长啦!”
看着弟弟那双无邪的眼睛,熊二蛮默默地打开被包,拿出自己的红短裤,硬塞给了五蛮。兄弟俩有很多话要交谈,但是又觉得太多说不完,这时操场那边大叫着集合,他们便回归各自连队。
队伍开拔,娄营长和吴晴晴骑马,其他的都步行,刘文化和高树荫在队伍当中。本来,吴晴晴也说要走路,娄开顺说,我们不是走,要跑,你怎么跟得上,让她上了马。娄开顺跟在后边,过会就喊:“快点。兄弟们,到时赶不到师长发脾气,我可要受罪!”
因为高树荫带来了新地图,按线路走,直属营很快就跑到了沧浪庙。这是个村子,还真有所庙院。里边空间挺大,分大小两进院子,打扫得干干净净。须知半月前的台儿庄战役,日寇第十师团濑谷支队冒进大部被歼,在中国的抗战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笔划,这里当时也发生过战斗,庙院却没遭受大的破坏,房屋多数完好,几棵大树像巨人一样无声地站立着,默默地注视着身边天地风云变幻。一营人站的站坐的坐蹲的蹲,显得拥挤。娄开顺叫赶紧和师部联络,主力部队还在半路呢。于是命令造饭,随时说走就来不及吃了。
沧浪庙隔着台儿庄只两三公里,刚才大家在路上看到各种各样的中国部队,有的是赶往前边,有的往后撤兵,残兵败将伤员叫唤诅咒的人,到处混乱一片,老百姓很难见到,远处枪炮声音时稀时密。刘文化和老秦从庙院出来打探情况,人家说:前边是邳庄,只有十多公里,正交战着的是51军。右边是85军,距离稍远点儿。两边都打得激烈,日军猛得很,国军不断地往上填,又不断地往下撤,恐怕支持不了多久了。但上面的命令是顶住,国军主力都上了,一定要把进犯的鬼子消灭。刘文化和老秦回到庙院,汇报情况,几位长官开会,商量直属营怎么办。其实师部的电报内容非常明确,要直属营驻守原地等待大部队。可是远处炮声轰隆,甚至连枪声都听得到,人家打得多火热啊。叫等待,娄开顺可等待不了,他主张开出去,一个小时就和敌人接上火啦。其他人全反对,这不是违抗师部命令吗?不行。连他的铁杆粉丝孙宾其都说不行,说弟兄们刚行军到来气都没喘一口呢,要养下精神。娄开顺对他一顿时臭骂,把孙宾其弄得灰头土脸,哑口无言。
娄开顺说:“将在外主令有所不受。你们看到外边的情形没有,那么多部队,那么大的场面,你们谁见识过?我打了十多年的仗,都没见过这样的动静。这说明什么,说明战场恶劣啊,需要力量啊,我们更要去凑一把啊!”
刘文化说:“直属营只能在这里待命,如果离开了,师长拿军法是问,谁也承担不起责任。”
娄开顺说:“要谁承担责任?我是营长,全营的行动我说了算,真有责任,我兜起,与你们无关。”
刘文化说:“任何一支部队的调动都与全局相关,我们在没有命令之前,若擅自行动,可能造成不利影响。”
三连长老秦说:“营长,我看就等等吧,说不定师长他们小半天就到了,再急也不在乎这点时间。”
娄开顺怒气冲冲:“什么这点时间?你没看电文吗?师长他们在我们前半天出发,可人家距离远,到这儿至少比我们晚一天。”
娄开顺非要坚持,一连长二连长不敢多说话,刘文化和老秦与他唱对台戏。娄开顺把头转向高树荫:“高参谋,你的意见怎样?”
高树荫说:“我觉得应该按师部的命令办!”
娄开顺一拍桌子骂人:“我看你们都是软蛋、熊包,大敌当前,个个在这里做缩头乌龟!”
大家都青着脸,谁也不理他。娄开顺看看得不到半点支持,只好退一步打算,唉叹了一声,说:“这样吧,我带一连上去,有仗打仗,无仗回来。”
还是没人理他。娄开顺怒火中烧,说:“孙宾其,走。”
孙宾其看看他,又看看别的人,傻子般坐在那里。娄开顺大声说:“孙宾其,执行命令,走!”他只好站了起来。
娄开顺放软了语气说:“各位好汉,我上前线,实属无奈。我们来这里是干哪样的?杀敌报国呀。听听,前面炮火多猛烈,鬼子正在和我们的人恶战啊,你们愿意别人忙乎自己清闲吗?坐得住吗?我可坐不住,我一定要去!”
孙宾其说:“营长,要不你别离开,我带人上去就是了,万一师长怪罪,就让他怪我。”
刘文化说:“算啦,营长是主官,应该守住本部,我上去吧。”
高参谋说:“我同意刘营副的意见,娄营长留在家为好。”
另外那两个连长也陈述高树荫相同的观点。娄开顺说:“看看,我们的意见还是基本统一嘛,可以去和鬼子干一场嘛。就这样啦,我带一连去,你们在家静候佳音!”
刘文化传下命令:士兵们原地休息,不准离开院子。
这里只有一个守庙的老人,在部队安顿下后,刘文化和高树荫找到他,表示了感谢,和他坐在一起聊天。老人说,这是村里的庙,本来住着和尚的,上次在台儿庄打仗时就跑掉了。村里人为了保护它,让他住进了这儿。
看到直属营的士兵们军容整齐,号令一致,大家都在露天或廊沿上,不随便进屋子,老人十分触动,说“老总,中国军队要都像你们这样,鬼子也许就不敢那么猖獗了。”
高树荫说:“怎么,有那么多部队纪律涣散吗?”
老人说:“是的,前一阵子尽是些逃跑的军队,还有人抢百姓的东西。”
高树荫说:“那是韩复榘的山东部队,现在他们还是卖力的。”
老人苦笑了一下:“也不尽然,其他军队也有后退的。在外面那些来往的军人中,逃兵不在少数。”
刘文化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,说:“大爷,前方打得不是很厉害吗?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?”
老人说:“唉,就是因为太厉害。你们刚来,要有个准备,鬼子不是那么好对付的。”
刘文化说:“我们从云南而来,光在路上就走了两个多月,就是专门过来打日本鬼子的,不把鬼子走出中国,我们不回老家。”
高树荫也说:“大爷,请您相信,鬼子只是呈一时之能,我们的主力都来了,国土一定会收复。”
老人问:“你们全部是走路到这里的?”
刘文化说:“是的,我们没有这么多车子啊!”
老人露出了惊讶之色,说:“老总,走几个月路来抗战,这可了不得,脚早就磨起泡了吧,还怎么打仗?”
高树荫说:“不会不会。我们云南人天天走山路,脚程好,有力气,这算不了什么。”
老人说:“老总,真是受苦啦。就冲你们这股儿狠劲儿,我敬重你们,我要每天为你们烧香敬佛,求菩萨保佑你们平安。”
这时院场上弟兄们在养神,或者逗乐子。在场的几名军官都是上过学堂的,有点地理知识,那些兵儿来到这真正的祖国北方,风物与家乡完全两样,个个好奇地问这问那,军官们按自己有限的知识解释着。吴晴晴觉得这是她宣传鼓动的好时机了,站在中央对大家说:“兄弟们,我们已经到了前线,马上就要开战了。据说日本鬼子很嚣张,我们滇军个个是热血男儿,坚决保卫自己的国土,保卫我们的家,大家准备好了没有?”
“嘿嘿,这小姑娘开始鼓劲了。”吴晴晴的声音非常响亮,坐在屋子里听得清清楚楚,高树荫笑着说。
“是啊,这可是个有能耐的小姑娘,她在军中,我们的士气就没的问题喽。”刘文化欣赏地说。
老秦站起来说:“弟兄们,我们是滇军,我们有光荣的历史,有勇往直前的气魄。现在,为国家民族上战场,家乡的父老乡亲看着我们,我们可不能装软蛋,要像钢铁一样坚硬,打得洋鬼子哇哇叫。大家听听,这枪炮声音,隔得那么近,兄弟部队已经和鬼子干上几个月了,该轮到我们亮相了。大家都要提起精神,狠狠地打鬼子,打出我们云南人的志气,打出我们滇军的威风来,大家说格要得?”
“要得!”
“对,狠狠地揍他,打他狗日的日本鬼子!”
“多大个鬼子,就要把他打怕才行!”
“不光怕,要让他们乖乖地滚回东洋老家去,永远不敢再踏进我们的国土一步!”
“让他爬在地下,叫我们爷爷!”
吴晴晴前倾着身子,拍了几下巴掌说:“弟兄们,静一静。现在,让我们一起唱《刺刀进行曲》好不好?”
“好——”
吴晴晴说:“现在,我来起头,大家一起唱。刺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,预备起——”
刺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,
直属营的弟兄们,
抗战的一天来到了!
抗战的一天来到了!
前面有奋勇的子弟兵,
后面有全国的老百姓。
这首歌本是《刺刀进行曲》,吴晴晴故意改编了词,听着更加入耳,唱着更加有力,从开始学唱那天起,就成为直属营弟兄们最喜欢的一首歌。
51军申团在进行了几天几夜的残酷战斗后,按照军部的指令,退守到一个村子前面。鬼子又追上来了,全团将士分成两拨,顽强地抗击着敌人。鬼子好像全涌在这儿来了,机枪步枪交织着射击,一步步地推进,打了几十分钟,这边部队伤亡近过半。申团长电话求救:“赶紧派出援兵,再这样下去,全团都完啦!”师长在电话那头吼叫:“到处都在接火,到处都打得不可开交,没有援兵。你们一定要坚持,至少坚持到明天。据说滇军已经赶上来啦,他们一到,我们就有救啦!”申团长绝望地说:“等到明天,现在离天黑都有几个小时,敌人再来次攻击就让我们全完蛋了,怎么坚持到明天?”
陈营长这边也是打得难分难解,他抱着挺机枪,在战壕里来回跑动着扫射。身边只有三十几个弟兄了,大家在硝烟中向外放枪,勉强顶着敌人的火力。另外一挺架着的机关枪号叫着,射手是一名圆脸兄弟,他咬着牙,怒目圆瞪,不停地向外发射着子弹。突然,这名兄弟头部中弹,歪倒下去,机枪哑巴了。旁边一名弟兄爬过来,机枪又发出了怒吼。这时,申团长传来命令:“快进村,进村与敌人巷战!”陈营长大叫道:“顶不住要顶,我们进村去,这些伤兵怎么办?难道让敌人上来一刀一个地捅吗?”
申团长说:“子弹不多了,再打,我们就只能和敌人肉搏啦。”
陈营长说:“肉搏也要到最后。这样吧,团长,你带着伤员先撒,我再坚持一阵子,实在顶不住就进村与鬼子周旋!”